无人知晓 【盾冬】 (短篇,双视角,虐向)

Summary:双宇宙的盾冬(1944s盾与2024s冬)在别离时刻的内心琐事。

Tags:双视角 平行宇宙 心理描写 虐


*我爱你就是我心中最大的秘密。

*哭作长歌声不绝,斩尽春风未肯归。


【Story Of 1944s】


〈一〉

回程的卡车一路颠簸,手边的炉火上煮着一壶热茶,同行的战友们都无比默契地保持沉默——我看见杜根的嘴动了动,好似还想讲件趣事儿似的牵扯出一个笑容,但只是短短一秒,他望着他正前方的一个空位,笑容夭折下去。刚刚就快燃起的热闹被窗外的雪淹没,昏暗的车厢里静的像世界末日。每个人的头颅都沉沉地低了下去,像是脖颈上拴了件什么千斤重的东西,而我们都知道使我们陷入无尽忧愁中的事,是相同的一件。

你看,巴基,才短短三个小时,我们就已如此思念你了。

如果你在这儿该有多好。瑞士的雪下得多美多美啊,就像我们七八岁时窝在你家沙发里,膝盖碰膝盖读完的那本没了封皮的童话集。今年的圣诞我们没见着雪,五个小时前,你在山顶上与我并肩而立,你仰着头,让雪花降落到你温暖脸颊,融化,你笑了,说:“太好了,下雪啦,就像今天是圣诞节一样。”

我背对着战友,在衣角的遮挡下悄悄牵住你的手,你的手真冷,我把它攥到手心里,让我们两只手温度相互传递,直到完全相同。

“你把我的手握得好紧。”你有些埋怨,“怕我被这风吹掉下去吗?”

“当然不,我是怕我被风吹下去。”我回道,咱俩都笑了。

我嘴上这么说,你我都知道,其实我心里不是这样想。我只是怕你冷,你的手指都已经冻的难以弯曲了,可你依旧逞强地把羊皮手套送给了驻营地的一个失孤小女孩。

你总是这样,巴基。你已经习惯把自己的一切奉献去对别人好了,我说不上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或许几个小时前,我会为你的品德而感到骄傲,偶尔会有一丝丝心疼,但我终会以此为傲,嘿,看看,这就是美国队长的好伙计,史蒂夫罗杰斯的青梅竹马,詹姆斯巴恩斯就是这么一个美好的像天使似的人。但现在我反悔了,我宁愿你是个自私狭隘的人,这个世道真是奇怪,贪生怕死的人都怀揣着自己卑劣的心活得风生水起,而真正勇敢无畏的战士却前仆后继地死在了泥潭与战火中。

你被葬在了这雪山脚下,巴基。你和我看完了今天的最后一个日出,却再也没有机会看下一个日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路会如此崎岖不平,车辆慢得像永远走不到头。大家还是坐在各自的老位置,七个人的咆哮突击队,少了的那一个座位是如此明显突兀。

我下意识地想把我的衣物放到你的座位上,把那块空地填满,可我没这样做。我总觉得下一刻这辆车就会急速停下,你满身雪花地打开车门,脸上带着你不灭的笑容,用那双纯净的墨绿眼眸望着我,挤到我们身边来。我多害怕哪一刻你回来后却找不到一个你可停脚的位置。所以我不愿意用任何物件填满你不在的空缺,我要时刻为你预备着,像只忠诚的看家狗那样,等待你的归来。


〈二〉

当我听见身后传来开门的吱呀声时我没有回头,接着就是熟悉的高跟鞋声。

卡特永远能找到我在哪里,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此刻她就裹着那件军绿色的长风衣缓缓走进了这片黑暗中。

“你今天没来庆功宴。”她在我身后停下。

我带着嘲意笑了笑,把面前那个空杯子再次填满酒:“这场仗于我而言,功在哪里?”

我把我的此生挚爱葬送在了那片荒白里,除了我们咆哮突击队的几个队友在到达总部后为他举行了极小的默哀礼,还有谁曾为他献过一句悼念?等我们刚刚换下作战服,连半分钟的喘息都没有,就是庞大的庆功宴。罗斯将军用他永无表情的语调简单地向我表达了自己对巴恩斯中士牺牲的惋惜,接着话锋一转,开始布置下一阶段的作战计划,然后换上笑意邀请我进营狂欢。

多讽刺,多讽刺。我内心的苦楚像滔天巨浪一般把一整个我淹没,我望着屋子里的灯光耀眼,只想把这一切都用飓风暴雪埋没。有人在风雪中飘零,有人在这里饮酒作欢,我仿佛看见了巴基一个人在雪地中匍匐跪行时的眼神,他的棉衣被融雪打湿,两只手红肿破裂,而逆行的风一次又一次地把他向后吹去,他在深渊中无声地嘶吼着,呼唤我的名字。我屏息分辨他的方向,灌入耳膜的只有肆虐的风声。


“你和你的队员把九头蛇的主力军捣毁了,这是堪比萨拉托加大捷的转折战役。”卡特缓步走到我身边,在一把稍稍结实的高脚凳上坐下,温柔地劝慰我。

我不说话,只是仰头喝酒。

她有些无奈地皱眉头,仿佛是为我的一根筋头疼:“我知道巴恩斯对你有多重要。但你不要忘了,他也是名战士。在他入伍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应该做好了为国牺牲的准备。而且他那么优秀,他也应该是以为国捐躯作为自身最高荣耀的。”

所以呢?所以我该为他自豪吗?

“所以你该为他自豪。”她说。

我忽的就笑了。先是无声的微笑,接着像神经病一样嗤嗤地笑出了声。卡特并不为我这诡异的行径感到恐惧,相反,她毫不迟疑地迎了上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就在她手心接触到我肩膀的那一刹那间,我的泪像开了阀的江流一般咆哮涌出。

“我喝不醉。”我的声音低哑地让我自己都吃惊,我用手掌跟用力地抹了一把眼角,可新的泪水很快就又把我的脸庞打湿了。

“我喝不醉,卡特,我喝不醉……”我没办法忘掉,我没办法逃避,短短一个月前这里还是个明媚欢快的酒馆,这儿有歌声,有无尽的美酒,有温暖的灯光和香水味,还有坐在我身边的心上爱,可此刻,围绕我的只有被炮火熏黑的墙壁和狼籍一片。灯光熄灭了,琴声消失了,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而原本应该与我并肩的人,也消失在寂寂深夜里了。

“我明白,我明白。”卡特张开怀抱,“我都明白。”


不,不,你们什么都不明白,因为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史蒂夫,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哪一天咱真死在战场上,该怎么办?”巴基曾在法国南部的一个战壕里,把头靠在我胸膛上问我,他的左脸朝下,这样他的每一句发音都化为震颤传入我胸腔,我的心脏也因这句话而猛地震颤了一下。

“不,我没想过。”我把手搁在他的后脑勺上,他的棕发柔顺光滑,我的手指在他的发梢间游弋,慢慢滑到他的脖颈后,那儿暖和的像个小火炉,我手指稍稍用力,捏了捏他的臂脖。

“我打算葬在布鲁克林。我不要去什么烈士陵园,我不要用那个统一规格的白色十字架封住我的棺材。”他的声音低的像在说梦话,“老天,我妈妈收到战亡通知书的时候肯定会难过死的。祈祷政府会给他们发一大笔补偿金,够让我的弟弟妹妹们把大学念完……如果我死了,你还活着,史蒂夫,你肯定不会死,你可是队长啊。答应我,用我的抚恤金帮我把我们家的老宅好好粉刷一遍,把院子里那老秋千换成一片郁金花,如果我妈妈不让拆,你就说这是我的遗愿之一,你以前被它划破多少次手啊,我恨死它了……”

“巴基。”我忍不住打断他,“你是在说梦话。”

“不,史蒂维,我还醒着。”他说,“我一直醒着。”

“不早了,巴克,早点儿睡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我知道。”

过了很久很久,我们两个的呼吸都因长久沉默而变得绵长缓慢,黑暗中听来都像熟睡已久。

忽然巴基扬起脸,在我的下唇边短暂地吻了一下。

“如果我死了,不要忘了我。”他在我耳边说,热气像团毛茸茸的线绒,抚过我耳畔,“如果你忘了我,我一定会……”

他忽然就哽咽了,像一股泪趁他不备一下子涌住他的咽喉。我竭尽全力控制我的睫毛不因酸楚而颤抖。

“我一定会很难过的。”他飞速地补全这一句话,然后掉转过身。

我睁开眼,黎明的天空渗出了一丝朦胧的光,我可以感受到眼角一滴眼泪顺着重力方向狠狠地坠落了下去。


卡特还在不断试图安慰我,可只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真正在我心上划下锐利一刀的东西,除我之外,除我的爱人外,无人知晓,无人理解,从今往后也无人问津。


【Story Of 2024s】


〈一〉

你的葬礼办得低调而简约,即使上头再三力求实行国葬规格,可我依旧坚定地回绝了——这是你的风范,愣头愣脑,一根筋,不达目的不放弃,不知不觉我居然也被你感染成这副样子了。

有趣的是,他们居然把葬礼决定权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置办,好似我是你伴侣。

我就是你的伴侣,难道不是吗,史蒂夫?如果你这次能从灭霸的铁拳下活下来,那么此刻站在教堂里的就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还有你。而此刻我手中攥着的纸张也再也不是悼词,而是结婚誓言。

这话听上去好似有些怨念,可你知道我心中没有一丝丝的怨气。

我只是想你。

我好想你,史蒂维。我还记得我从那该死的五小时空间出来后,你望着我的吃惊眼神。大约是因为我是第一个化灰的人,所以我得以第一个恢复肉身,醒来的第一刻,我顾不上打量周围环境,我只是想唤你的名字。

你像个木头人似的望着我一步一步走到你面前,那天的天色诡谲而灿美,橙紫色的天空和墨红的彩霞,夕阳劈开雾色罩在一片狼藉的大地上,你的作战服和你的脸颊上尽是灰尘,这让我想起了七十年前咱俩在二战战场上时的模样。在泥潭子里打滚,在尘土中冲锋,一场仗打下来早已是个泥人。回到军营后洗澡,如果我先回去,先换了身干净衣裳,你一定会笑眯眯地讨人厌地张开手臂,结结实实地抱住我,用你那脏兮兮的战服把我重新蹭回一个泥塑。我努力挣脱也挣不开,只能顺理成章地和你紧紧相拥,在下一个战友进帐前松开,我不带好气地皱眉抱怨你这幼稚的举动,你就昂着头笑,哪儿有什么美国队长的样子。于是我陪你再洗一回澡,换上干净衣服,疲惫不堪地钻进被子,相拥而眠。


你就那么看着我,我忍不住歪着头打量你的表情:“不会吧,史蒂维,就短短五年,你怎么还老年痴呆了呢?”

你终于笑了,但很快我就看见你的眼睛里被眼泪涨的通红:“巴基,你知道我戴着头盔哭,眼泪是流不出去的。”

我只是刚刚觉得鼻子有些发酸,泪却早早地流了下来。

“巴基……”你就像七十年前那样紧紧地拥抱住了我,我也用尽全力回拥住你,我想紧紧攥住你的每一处衣角,到死也不松手。在我的世界里,这次重逢离上次别离不过五个小时,而我的史蒂维却又在混沌迷茫的现实中走过了一千多天。我们都暂时说不出话来,太多话了,歉意、悲楚、还有无尽无尽的喜悦与爱,这让我们如何用语言描述?


“我做到了,巴基,我做到了。”你的声音颤抖地不成样子,“我真的把你带回来了。”

啊,我的心像被子弹打了一枪。

“是啊,是啊!”我的眼泪如无尽泉水滚落,“我知道你一定能把我找到的,我知道的。”

我真想你,史蒂夫,我知道你也一样想我。


我真想你,史蒂夫。我把最后一张来宾名片折叠好,放到白玫瑰丛中,瘫坐到身后的沙发上。那个巨大的花篮用了整整一千多新鲜的白色玫瑰填充而成,篮筐被漆成红白蓝三色,放在周围的是葬礼的来宾名片,正中间的是那一面传奇的盾牌。曾经它属于罗杰斯,而现在它归属于巴恩斯。


当耳机里传来山姆的那句话时,我记得我的枪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他说:“巴恩斯,队长出事了。”


当我穿过战场赶去时,围在我的史蒂夫身边的一群人纷纷让开道来。

你没有受外伤,只是你的脸色苍白。斯特兰奇博士说,你为了掩护惊奇队长偷袭,打完那个响指,在其他英雄都负伤暂退时,主动只身吸引灭霸注意。可你终是肉体凡身,抵不过那一拳。

这场战役的结束是以众多英雄的牺牲作为代价的,从托尼斯塔克,到娜塔莎和克林特,他们都走了。大家还未从悲痛中缓过神来,就轮到了你。

你看见我就笑了,我却哭了。

“你看,巴基,我一无所有。”你的声音那么虚弱,我不得不把耳朵靠近你的脸,可那样我的眼睛就看不见你了,我只能这样强忍着眼泪,听你说下去。

“我什么都不能留给你,除了这个……”你把盾牌拿了出来。我打了一个寒战,拼命摇头。你坚定地把我的手掰开,把绑带系到我手心。

“它应该留给你,就像我留下来那样。”系好绑带,你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没有抽开。你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有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碎的天蓝,蓝的像天堂的湖泊与云际。

“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到世界尽头了。”你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个,伴随我的第一滴眼泪落下,落到你胸前的那颗星上。


〈二〉

我穿着你的黑西服,打着你的黑色领带,穿着你的黑皮鞋,参加你的葬礼。


山姆对我的正装打扮有些惊愕,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你现在的样子就像阴天的大海。”他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了这么一句。我追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摇头,说只是觉得像。

大约是因为我面上的忧伤太过宁静无际,我不知道,自从战斗结束后我就再也没有照过镜子。我推开教堂大门,早已到场的各位英雄们纷纷起立,转身注视着我走到第一排,坐下。


我想起了过去的日子。我的母亲是位虔诚的基督教徒,每周日的礼拜,我们一家都是教堂永不缺席的一部分。那是布鲁克林最大的教堂,门口有一棵生了几百年的古树,树上系着一只铜铃,只要风一吹,便零零作响。教堂有扇巨大无比的毛玻璃窗,彩色的玻璃纸糊住窗壁,光透过彩纸,被折射成棱角不明的彩色光纹,在神像前投下一小片神秘的池影。

我曾对教堂产生过一种专属孩提般的,朦胧的恐惧。好似它后面所代表的并不是几句简单的经文,而是真正的另一个世界。我曾问过我的母亲,教堂是来干什么的?我们为什么要每周到这儿礼拜。她回答我:“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咱当兵那一会儿,军营里最不缺的就是教徒。基督教,天主教,佛教,伊斯兰教……几乎所有教种在部队里都有信徒。你还记得吗?我们曾和一位二等兵细细谈论过关于信仰和战争的事儿,你肯定记得,你的记性比我好多了,连他的名字你都会记得。而我只记得我对他是带着嘲意的,我那时从来不信这些玄乎其神的玩意儿。祷告再多有什么用?子弹还是会冲着你脑袋来。有祈祷的时间,为什么不去多练几手防身术?

他是这样回复我的:“祷告从来就不是为了肉体的安好,它只是心灵的抚慰。”


后来在罗马尼亚流亡的一段时间,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但我还是不习惯以念经颂文来减轻我内心的罪孽,我对自己说,我要面对它们。我经常读圣经,不是为了受主蒙恩,而是想看看我到底要下哪一层地狱。我从没和你说过这些事,因为我怕你心疼。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在罗马尼亚流亡时,在我的出租屋旁边就是一个教堂,我的邻居就是里头的教父。他是个热心人,有一回我们两个一块儿喝酒,我问他为什么当教父,猜猜他的故事吧,史蒂维。

他说,他做教父并不是为了自己而祈祷,是为了别人。

我追问他,别人是谁呢?

他说,众生。

我又问,众生之中任何人吗?

他说,是。又顿了顿。

“尤其是我爱的人。”

“为什么要为你爱的人祈祷呢?”

“我希望他们能上天堂。”


你看,史蒂夫,你就是伴着阳光出生的。你的头发是太阳,眼睛是天空,鼻梁是高山,唇瓣是玫瑰,你一定可以去往天堂的。可我又怕天父怨你与我这样的尘子有过瓜葛,所以我打算为你祈祷。

教父的诵经声呢喃温和,我闭上眼睛,虔诚地十指相扣,随他一起低声祷告。


“你真的打算把盾牌给我?”山姆接过盾牌时的表情极端复杂,但我更倾向理解为慌乱。

“是的。史蒂夫把它给了我,就说明我有处置它的权力。”我笑道,“你是个合格的战士了,山姆,我认为你配得上它。”

他愣愣地看着那面红蓝白配色的盾牌,结结巴巴地追问:“那你呢,巴恩斯,你要去哪儿。”

我耸了耸肩膀:“世界这么大,哪里都可以。布加达佩斯、圣萨尔瓦多、温哥华、墨尔本,或者只是纽约……”

山姆望着我,忽然出声打断了我的话:“我应该明白你为什么不想接这个盾牌了。”

“什么?”

“你心里有结。”他很认真地说。

我笑着摇头:“不,不……或许有这个原因?但不完全是。”

“就是这个原因,只能是这个原因。”他不解,但却莫名其妙地笃定,“你只是不承认。”


不,不,你不明白。你们都不明白。你们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是说纷纭,什么冠冕堂皇,什么是是非非,什么黑白正负,都不再在我关注的范畴内了。


我离开的那天,天气很好。有山姆、苏芮、特查拉、旺达来为我送行。我踏上前往远方的列车,伸出车窗向他们挥了挥手。


你们不会明白,我只是想他而已。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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